Rhombus

09.

[该死。]

成群结队的老鼠从下水道里惊起逃散，巷子里闪出一个脏兮兮的贫民窟少年。刺鼻的恶臭逼得他感官失灵，已全然不觉一脚踏进了翻涌上来的污水里。他看上去怯懦沉默的脸爆发出不言足俱的威严，难以想象这一口纯正的伦敦腔会在这片象征着拥挤和无序的土地上被捕捉到。

他恶狠狠地摘下沾满了油渍的黏糊糊的毛线帽——[该死。]

一时间漆黑的深巷中枪声大作。

少年松开眼罩的绑带，六芒星的印记像是要跃出瞳孔般耀眼：[塞巴斯蒂安！]

如一句号令死亡的咒语。

惨叫戛然而止。鲜红的血液沿着龟裂的地面慢慢从暗处汇聚成小流，从他大一码的皮鞋上未缝紧的补丁隙间浸入，他的眼神尽是厌恶，甚至有些抑制不住反胃的冲动。

[你就无法再解决得干净一些吗？]夏尔一手撑在墙壁上，气喘吁吁地质问道，[还有，我刚刚已经呼唤过你了吧……]

[怎么，看主人的笑话是你唯一的乐趣了吗？]

执事回应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我判断您有能力应付刚才的情况。]他顿了顿，仍弯着一双笑眼，[事实似乎也确是如此。]

相当容易惹怒主人的言辞啊。

[奉劝你收起这副幸灾乐祸的姿态吧。]

执事的领带被猛地一拽，正对上那双透蓝的眸子——他想起这里面藏着的是被人类称作“占有欲”之类的情绪。

[那可真让我作呕。]

双唇相贴。

塞巴斯蒂安也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意识到原来他的少爷并不像他记忆里那样单薄了，甚至于有了点少年的线条。少爷按住自己后脑勺的右手意外的有力，胸口随着渐渐加快的呼吸上下起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夏尔似乎还长高了些，虽然他仍要配合地屈下膝盖才能完成一个圆满的亲吻，但少爷踮脚的幅度大概是有所收敛。

月色寂寂。

另一位先生的第三视角：

[塞巴斯钦~❤]

被二次警告后下派到贫民窟的红发死神手提着小剪刀，正满脸怒气地蹲在房顶上无所事事时，突然嗅到了不远处恶魔大开杀戒的血腥味。

[啊…他想必正在舔舐着银叉上愚人们的鲜血，露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又为之着迷的笑容了吧❤]

这位被格雷尔描述成“暗夜王子”般的人物确实在舔着鲜血，不过既没有银叉也没有什么邪魅的笑容。他的嘴唇被露出顽劣本性的某位少爷咬破了，而罪魁祸首却笑得前仰后合，过了一会又故作镇定地命令他还不快去收拾现场毁尸灭迹。

执事叹了口气，褪下燕尾服裹在夏尔不合身的衬衣上。下一秒流浪汉就变成了养尊处优的贵族，他接口：[执事的美学不允许主人像条落魄的……]

[停止你那不恰当的比喻。]夏尔满意地搭上金色的袖扣后回头对他说，[该是一场新的晚宴了。]

而那位总是玩世不恭的死神仍然愣在原地。他回想起一片圣洁的月光中，少年结束了那个温柔绵长的亲吻后，把头搁在格雷尔期盼相遇已久的男人的肩上，右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Shhh——